遠方的戰爭?

除了看到澳洲本土的電視台,還有許多在YouTube上的個別國家的通訊社的即時直播,希望可以了解這場殘酷的戰爭。但不少沒有個性的媒體,把入侵別國演繹為軍事行動,如果殺人可以如此美化,那麼這些媒體就是屠夫的幫兇。

遠方的戰爭?
雨後的樹林,一片青綠。

悉尼今年的夏季快結束了。三月是秋季的開始,換言之,數天後要跟炎夏說再見了。這個夏季太奇怪。炎熱的日子固然有,下雨的日子恐怕還較多,草坪上的草長得太快太亂。兩年前在盆子種下的蘋果樹和橙樹的種子變成幼樹,近日終於把其中兩株移植到後院,讓它直接從泥土中吸取養分。數星期來,雨下得斷斷續續,受到陽光和雨水的滋潤,相信這兩株幼樹會長得更高更壯。連同它們中間的無花果樹,是我們後院的新風景。

今天夏天雨水多,昆士蘭州東南地區已經豪雨成災,淹沒大片土地,可憐也淹死了六人。大家耳熟能詳的首府布理斯本和黃金海岸,目前仍然處於高度戒備,超過二萬一千多家庭電力供應中斷,持續下去,低窪地區可能受災更嚴重。新南威爾士州也好不了多少,早兩天悉尼國際機場附近的一個高樓大廈的社區Wolli Creek,暴雨帶來的雨水湧入地下停車場,不少車輛被淹,恐怕要報廢。以前我們也住過新型的聯排屋(townhouse),四個單位相連,停車場通常設在地下。住的期間雖然不曾受過水淹,但據說曾受防水處理的車庫牆壁,也依然阻擋不了數場暴雨,從隙縫中流出雨水。昨天悉尼下了一整天雨,趁傍晚時雨勢稍歇,才可以出外走走,總算不至於完全受困。但近日晚間溫度只是攝氏十九度,竟然要蓋上被子睡覺。以往的正常夏季,不能不有三兩個的非常酷熱晚上。要躱在房子的底層避暑。輾轉反側睡不著,因為電風扇趕不走熱氣。後來才發現,電風扇的風葉也有學問,風葉開動得太久,變了形狀,帶不來生風。換了另一把,情況就不同。難怪越來越多人裝上空調,即使夏天用不著,冬天也可以送出暖氣保溫。眼見夏季快將過去了,也希望送走不尋常的暴雨。

困在房子一天,打開電視,上網追蹤著國際媒體報導蘇聯總統普京下令軍隊入侵烏克蘭的消息。除了看到澳洲本土的電視台,還有許多在YouTube上的個別國家的通訊社的即時直播,希望可以了解這場殘酷的戰爭。但不少沒有個性的媒體,把入侵別國演繹為軍事行動,如果殺人可以如此美化,那麼這些媒體就是屠夫的幫兇。我的一個學生的臉書和IG的䀡文寫得真好:這是什麼的年代,還有這麼荒謬的戰爭?如此簡單的一個是非問題,發動戰爭的究竟是一個正常人或瘋子,原來許多人都不搞清楚,不肯面對現實。

我使用的一個修圖軟件叫Luminar,它原本只用於蘋果電腦系統,後來逐漸受到重視,現在微軟電腦系統也通用了。它應該是第一個在軟件上提供輕易替換天空背景的功能,你可以使用藍天白雲,可以是滿天彩霞,我喜歡自然調色,所以只是偶然試用一下,覺得很有趣。這樣大量使用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的軟件,Luminar當然不是第一個。但令流行軟件例如Adobe Photoshop不得不迎頭趕上的,也只有是Luminar。Luminar的母公司Skylum,創辦於烏克蘭,總部設於現今被蘇軍圍攻的首都基輔(Kyiv)。今天(二月二十七日)軟件的團隊在Luminar Insider的群組網站上發出了貼文,告訴大家:很抱歉,由於蘇聯二月二十四日早上五時入侵烏克蘭,我們不得不把家人安置在安全的庇護所,自己持槍走上戰場。戰況如此危急,請原諒我們不能準時為即將發佈的軟件提供更新。我們在一個即將淪陷的城市發聲,這是一場並非只出現在電視畫面遠方的戰爭。蘇聯的軍隊此刻入侵基輔,下一刻可能到達大家的前院。西方國家的經濟制裁並不足夠,請大家施以援手。

戰爭的不仁不義,說夠了。貼文的下端再告訴大家,請再不要相信假新聞了。戰爭的第一個犧牲者,就是真相。大家都說全球一體化,還有遠方的戰爭嗎?這一刻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Vladimir Zelensky)在基輔市上的遺言,下一刻就在各大小媒體報導了。在戰場上的澤倫斯基,最新的Twitter貼文是半天前,說剛與英國首相Boris Johnson通話,感謝Johnson支持和向烏克蘭軍方提供援助。據說美國曾經表示願意接走澤倫斯基,被他一口拒絕,寧願請求各國向烏克蘭提供軍火。澤倫斯基是喜劇演員出身,在一齣政治喜劇《人民公僕》中飾演總統,大受好評。二〇一九年大選前夕,《人民公僕》第三季推出,間接推高他的民調。總統選舉於四月二十一日舉行,澤倫斯基以百分之七十三的支持率擊敗對手。此刻在危急之際仍不願捨棄國民,希望他能夠平安無恙。

蘇聯軍隊從北方入侵烏克蘭,經白俄羅斯(Belarus)奪回切爾諾貝利(Chernobyl)核電廠,據報該區的核輻射達至新高水平,叫人回想這齣悲劇。一九八六年零晨一時二十三分四十七秒,切爾諾貝利核電廠第四號反應爐發生爆炸,導致兩人即時死亡。二〇〇五年的事件報告中,証實五十六人死亡,其中包括六名兒童,有數千可能因輻射死亡。高度放射性的物質也影響全球六十萬人。事件發生後,除第四號反應爐於二〇〇〇年前關閉外,其餘到二〇一九年才逐漸停止運作。二〇一五年白俄羅斯記者斯維拉娜·亞歷塞維奇(Svetlana Alexievich)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她的代表作之一就是訪問切爾諾貝利事故的遺屬寫成的《Voices from Chernobyl》,副題為「The Oral History of a Nuclear Disaster」,概括了全書的內容。亞歷塞維奇生於烏克蘭,畢業於白俄羅斯明斯克大學,主修新聞。她於二〇二〇年加入了白俄羅斯反對派協調委員會,成為委員,不久遭政府刑事起訴。同年九月,亞歷塞維奇離開故土,前往德國暫居,其實就是流放。

斯維拉娜·亞歷塞維奇的《Voices from Chernobyl》

《Voices from Chernobyl》雖然是報導文學,但的平淡文字底下有非常震撼的力量。本書的序幕就是首批前赴救災的一個消防員Vasily Ignatenko遺孀的口述,那時她二十三歲新婚,剛懷孕。由丈夫離家的一刻寫到他受輻射感染,送到莫斯科治療,她緊隨前往醫院探病,目睹他逐漸死亡的經過。其中穿插了許多這段時間的回憶,也是對事故的間接疑問。其後她的女兒出生,不料四小時後肝硬化死亡,驗出小小的肝臟中帶有輻射的物質。事情過去後,她找到愛她的人,有了新生活,但一切歷歷在目,恍如昨天。亞歷塞維奇記述的雖然是痛苦的過去,但你會明白她的寫的,關鍵是全書的最後一句:I felt like I was recording the future。人類的確未曾從錯誤中學習過來。

任何關心人類的命運的人,不忍心讀下去,也應該讀下去。


題目照片:雨後的樹林,一片青綠。拍攝於二〇二二年二月,使用徠卡相機,16mm-35mm變焦鏡頭。


作者保留照片和文字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