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內陸行散記之九：完結篇

今天乘搭七時四十五分的班次，也是本星期唯一的班次列車，從Broken Hill返悉尼，預計十三小時二十一分鐘。不過澳洲長途列車誤點，是常有的事，純粹作個參考好了。早上氣溫只有四度，體感負一度，果然是不一般的大清早。我們的酒店就在火車站的對面，步行過去不過一分鐘。看到停車場全滿，昨天晚上的入住率應該是百分之一百。不過留宿一晚，才發現一些問題來。酒店確是非常古舊，不是歷史的華麗，而是世紀的俗氣，証明顧客毫不介意這缺點。如果你只求方便，翌日早上要趕火車，這間酒店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如果你有要求，那麼多住一晚未必會考慮。我們看到牀上被褥的情況，懷疑工作人員可能並沒有替換過。廁所的抽氣扇轉動了數秒，接著就停了。我想過告訴接待處，但夜間沒有可能找到什麼修理工匠，就算了。電視機接收到所有免費電視台，本地和國際資訊足夠。WiFi頗為流暢，雖然我們有手機的流動數據，不需要倚靠它上網。出門旅行，如果要論衞生和方便，還不能與自己的家相比。

列車準時開出，估計坐了半滿的乘客。朋友坐的頭等，來時是第一列車廂，現在反方向開往悉尼，變成最尾的車廂。我們是普通等座位，還是安排在第二列車廂。第一列車廂也是普通等，這列Xplorer車只有三列車廂，只有座位，沒有臥舖，都是乘客太少的緣故，如果旺季前來，可能要提早訂座。來時拍攝了些車廂設備的短片，所以今天不用再四周走一趟了。坐下不久，就發現前座椅背扳下來的小桌子損壞了，立刻跟剛到來檢查車票的職員提及這個情況，他見有座位空置，安排我們坐至這車廂的尾端。我們訂下的座位跟新座位的中間，原來坐了一個十數人的旅行團，他們都說普通話，不知道背景，但看樣子都是不似是來自海外。他們可能已經在悉尼生活下來多年，現在才參加旅行團到內陸旅遊觀光。團中的一個人狀似是領隊，列車開行後一直坐在座椅的手把上，跟三四個團員高談闊論，毫無倦意。我不知道這是否領隊職責所在，時刻要為團員提供歡樂和旅遊資訊，可是其他的團友卻沒有積極參與，有的自顧看手機，有的睡著，有些看風景。坐在他們中的有個澳洲白人家庭，大個子的男人起初沒有什麼對策，又不肯要求換座位，堅持原座。這群團友談話不絕，聲量宏大，白人看得瞠目結舌，苦笑不已。我遠遠看到他如此健壯，以為能夠抵抗這群人的噪音。後來他終於扺擋不往，把夾克的帽牢牢套在頭上。我為他的處境感到難受。多年以來旅遊在不少的公眾地方，先看到臺灣人說話時的亢𡚒，然後是香港人的旁若無人，到今天又看到情緒高漲的華人，對某些小眾的這些種種行為感到難以理解，不知道如何處理，出面干涉可能飽以老拳，唯有避之則吉。澳洲往偏遠市鎮例如紐卡素的長途列車，八列車廂中首尾都是靜音車廂，就是了解某些乘客的需要。車廂內除了張貼告示提醒乘客不要高聲談話外，還不時宣佈大家必須遵守規定。其實不需要提示，也應該要尊重別人。不過現在愈來愈多人只顧得個人的享受，根本不理會他人，非常自私。

我們坐得遠，聽不到他們的說話，自然可以鬆一口氣，享受一下窗外沿途美麗的風光。其實澳洲內陸風景有一種大自然的樸素，令人感覺平和舒服。旅行就是要用眼睛去看看途中經過的風景。澳洲內陸地貌跟以前去過大悉尼地區的近郊的草綠地很不一樣。眼前所見都是一大片平坦半禿的橙紅色泥的土地，沒有高山，植物都是矮小的樹。橙紅色泥的顏色叫orche，譯作赭色，也即是紅褐色。赭色泥和石遍佈澳洲內陸，除了紅赭石，還有其他顏色的赭石，配合藍色的天的變化，相信就是原住民藝術品的取材元素。

由Broken Hill出發途經Menindee鎮，列車沿Menindee湖畔前進。上星期一乘搭火車經過，因為來到湖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一片漆黑中無法看到湖水。只有早上由Broken Hill出發的列車，才能夠清晰看到。Menindee湖是個儲水庫，主要供應食水給Broken Hill和附近的小鎮。新聞報導過近年湖的水質出現問題，突然浮現許多死魚，引起大家的注意。如果駕車到來，可以到湖邊野餐。湖邊亦有露營的設施，讓駕篷車的人紮營住宿，夜裡可以看看無垠的星空。

我們的列車中途經過大片荒野，不時可以看到袋鼠在路軌旁跟著跳躍的奇景。列車在數個車站停留較久，其中包括Ivanhoe鎮。這次我們也跟著其他乘車下車舒展筋骨，以為可以休息多一會，不過可能列車要追趕時間，大家在月台上逗留了五分鐘左右就給召喚上車了。到了Parkes站，昨天下午來自Dubbo的服務員和駕駛員都要換班，我們下車趁機多休息一會，粗略估計十分鐘後才繼續往悉尼的旅程。從這個站開始，小食部開始向十八歲以上的乘客提供酒精類的飲品。原來法例規定在Xplorer列車上，正午至晚上十一時之間才可以向乘客銷售酒精類飲品，所以才有這樣的宣佈。

到了Orange市附近，因為要等候一班列車從車站開出，我們的列車在路軌上等了好一會，可能有十五至二十分鐘左右，才進入車站。從Orange市開出後一切順暢，差不多晚上九時多才返扺悉尼，從天亮走進黑夜，的確是一個長途的旅程。說起來，新州最長途的列車路線，不是Broken Hill和悉尼之間這班列車，而是行走悉尼和昆士蘭布里斯班之間的十四小時多的XPT列車。XPT列車較多車廂，除了頭等和普通等座位，還有設有臥舖的房間，但有人說列車行走時搖晃得厲害，可能不易入睡。這些長途列車設備古舊，主要是服務鄉郊的小鎮居民，並非著重旅遊，所以飲食馬馬虎虎，上網的WiFi欠奉，手機電腦的充電埠也沒有。如果想坐得舒適，吃得好一點，不妨考慮豪華級的Ghan或Indian Pacific，而且必須一至兩年前預約報名。這些級別的列車，財富不充裕是不行的，所以變成退休人士的樂園。除了列車之旅，還有其他玩樂配合，令大家優哉悠哉，花錢花得特別開心。

我的朋友夫婦，數年來往返悉尼和墨爾本，就是乘搭XPT列車，旅程要十一小時多。論時間，當然不能和乘搭飛機比較。但坐列車的確是另一種體驗，亦要考驗自己如何在旅程中充實自己。這一次我下載兩齣電影來看，看得集中，比家中斷續斷續的看更暢快。今天澳洲大地上列車的旅程，應該還是快起不來。至於澳洲的大城市之間，是否需要高鐵接駁，現在仍有爭議，相信是永遠談不完的話題。說到底，實際需要可能不大。如果叫我再往Broken Hill這個內陸城市的話，我仍然喜歡坐在一列長途古老火車裡看風景。列車緩緩駛過赭色的大地往前方。那份既悠閑又舒適的感覺，當然比親自駕車橫渡這片數百公里的荒野更好。

標題照片：停泊在Parkes的列車，拍攝於二〇二五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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