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

乘搭長途航班，時差關係，果然晨昏顛倒：休斯敦是晚上，悉尼卻是白日。以為很疲倦，輾轉反側睡了三小時，便在清晨四時前醒了。天還未亮，只得勉強闔上眼多睡一會才起來。二弟的房子很舒服，只是生理時鐘不聽話。

在半睡半醒之間，想起途中兩件事。

坐了兩程經濟艙近二十小時，真是體力大挑戰。若是不嫌貴的話，應該全程選擇Premium Economy，但價錢超過一倍，又有點不捨得。即使想購買，從達拉斯轉機到休斯敦的國內航班，就沒有這樣的選擇。所以這兩程飛往美國的國際和國內航班，都只能一致選擇經濟艙。希望抵埗後，稍為休息一下，然後再上路去。既然是經濟艙，便宜得確有道理，不然怎可容納那麼多的乘客。但某些飛機型號設計明顯加闊了座位與前座的距離，相信會令人長途飛行久坐，也較為舒服。但身軀龐大的人，畢竟會覺得非常狹窄。我們訂了飛機票之後，從澳航的手機程式搜尋，就知道與座位與前座之間的距離，究竟是否合理。如果空間太狹窄，唯有希望旁邊的座位沒有人坐上來，可以伸展筋骨。可惜這班機坐滿九成多的乘客，我們旁邊的座位也坐了人。唯一好處是，大家吃過了第一餐，便安靜坐著，緩緩睡去，沒有太多人在走廊上走來走去。我偶爾醒來時留意到，甚至上洗手間的人也不多。至於我，不時光顧位於前端或機尾的洗手間，從而令血液順暢流動，防止所謂「經濟艙症候群」。奇怪的是，洗手間的清潔程度，叫人嘖嘖稱奇。想起近年乘坐過另一間航空公司數次往返香港的的經驗。每次過了不足兩小時，乘客的異常行為令洗手間地面佈滿汚漬，洗手盆更有淤塞的現象，衛生情況慘不忍睹。比較之下，到底是否因為澳航的機艙服務員特別勤於清洗，或是普通乘客互相尊重環境衛生所致，不得而知。但這次得來的印象，的確要對澳航的服務加分。意外地，到了在達拉斯轉乘American Airlines的內陸機，等候登機的時候聽到職員宣佈，方知道機艙內的兩個洗手間，完全不能使用，請大家體諒，登機前請先行方便。看來這班國內線的飛機肯定工作過勞得不可想像，甚至洗手間也沒有時間修理。恕我不能好好作一個洗手間衞生的客觀比較了。

昨天乘搭的Uber車，手機程式後來出現了通知，表示多收了小費。本來小費是隨意的，可是奇怪不知為何竟然變成一項必須的收費。這還不止，後來又出現了兩項附加費。可是查看程式，竟然沒有詳細的資料。雖然是小收費，但是含含糊糊，加上沒有特別投訴的渠道，看來看去，只有乖乖接受。我相信仍然可以通過手機程式，聯絡客戶服務，繼續追查下去，找出這些小收費是什麼。Uber在悉尼很流行，但如果有不清不楚的收費，即使方便召車，反而覺得毫無道理。這樣的服務，也沒有比的士好。近年來，乘坐的士的次數寥寥無幾。他們仍然可以在悉尼的街頭上行走，與Uber競爭，我想應該還有他們的必勝之道。悉尼其中一個大型的的士車隊叫13cabs，一樣可以通過手機召車，用家的評分還不錯。試過一次召車，手機還根據你的所處位置派出車輛，不比網約車專美。不過想到隨傳隨到，大家一般仍然想起Uber。我自己一向是公共交通的支持者，日常外出喜歡坐火車巴士，享受老年人優惠。可是在德州休斯敦這地方，私家車是主要的交通工具，Uber當然也極受歡迎。

休斯敦是德州的第一大城市，是美國南部人口最多及全國第四多的城市，也是墨西哥灣（或叫美國灣）沿海最大的經濟及文化中心。從飛機上看，休斯敦一帶全是平原，一直伸延向南方海邊的墨西哥灣的港口Galveston，怪不得颶風登陸，可以橫掃內陸。二〇一七年的颶風Harvey登陸德州東部，四天內下一干毫米雨量，造成前所未有的水災，洪水淹沒成千上萬的房屋。提起休斯敦，也一定想起和它關係密切的Johnson太空中心和登月計劃，更記得Tom Hanks主演的電影《Apollo 13》中的名句：Houston, we have a problem。不過我認為對德州的最初印象，原來主要來自Wim Wenders一九八四年的電影《德州巴黎》（Paris, Texas)。片中失憶的男主角Travis Henderson 在德州西部的大沙漠流浪被發現，從而追溯他的過往。家人發現Trevis在德州的小鎮巴黎買了房子，電影叫德州巴黎，其實是借德州這個沙漠地方做背景。今次來德州，以為順道可以看看巴黎，才發現德州這個州的面積大。從休斯敦前往西北的巴黎，駕車要六小時，差不多等於由悉尼前去新州維州邊界附近的大雪山的距離，當然沒辦法額外花兩天前去。巴黎這小鎮現在住了大概二萬五千人。鎮名叫巴黎，因此跟法國的巴黎一樣，豎立了一座二十公尺高的複製的巴黎鐵塔，塔頂上放了一頂牛仔帽以示不同。除此之外，可能巴黎這小鎮沒有什麼值得可看。電影中最特別的就是Ry Cooder的結他配樂，加強了電影中沙漠的荒涼和主角孤獨生活的氣氛，絕對是一聽難忘，是我時常播放的電影配樂。Ry Cooder在一九九五年的個人音樂CD結集中，Paris Texas這首樂曲排在第一位，証明在了它的重要地位。至於Wim Wenders創作不輟，二〇二三年的電影《新活日常》（Perfect Days）描述役所廣司飾演的東京厠所清潔工的日常生活，希望他鹹魚翻生，新作繼續有來。順帶一提，Wim Wenders曾經和Juliano Ribeiro Salgado合作，曾經為最近逝世的攝影師Sebastiao Salgado拍了傳記片《The Salt of the Earth》，差不多為他蓋棺論定。二〇一六年我在臺灣旅行，買下了這張中譯為《薩爾加多的凝視》的DVD以作紀念。

德州是說不完的話題，高安兄弟（Joel and Ethan Coen）的電影《No Country for Old Man》的故事背景是德州西部，包括靠近新墨西哥州的兩個小鎮Del Rio和Eagle Pass。還有一部從來沒有想看的恐怖電影《Texas Chainsaw Massacre》，背景也是德州，單看片名已經夠可怕。不過論懸疑和娛樂性，高安兄弟的電影可能更勝一籌。

醒後吃過早餐，去了休斯敦市附近的華人和越南商店聚集的地方，只是一層高的大購物中心，不是市中心。在一間叫Pho Dien的越式餐廳吃了一大碗越南牛肉粉，湯味比較清淡，的確比悉尼某些名店的濃味好。途中果然又遇上路上太多的坑洞，幸好這次聰明得多，懂得巧妙避開和慢駛，沒有什麼意外。

這是第二天在德州，只是平常的生活，不是一齣驚慄電影。

標題照片：越式餐廳Pho Dien門外，拍攝於二〇二五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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