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患

第一艘來澳洲靠岸的艦隊之中,老鼠隨人類登陸,從此在這片新大陸繁衍生息。據說一英畝的土地上,可以有一干二百隻老鼠存活。澳洲的許多動物,樣子尖尖像極老鼠,但沒有老鼠那麼可怕又可惡。

鼠患

踏進六月,冬天便堂而皇之來了,天氣確是有點冷。我們總是希望每日陽光普照,帶給大地溫暖。但在辦公室裡面工作,即使有空氣調節,我們還是覺得冷風陣陣。這座落成了六年的大樓,跟其他的建築物一樣,有特別的個性,與環境絕不妥協。我們另一座較舊的大樓,擁有一個獨立房間的同事坦言,空調系統也有它的脾氣:夏天送出暖風,冬天送出冷風,所以他們早已習慣打開窗子工作。生活在悉尼一段日子,你開始明白為什麼澳洲人可以在炎夏高溫的日子,坐在咖啡店的户外椅子上喝咖啡。至於冬日,難得同樣有人在冷風中坐得如此舒泰。恐怕只有狂風暴雨下,大家才在店內暫避。

你會問:為什麼這麼小的問題不能夠馬上解決?沒有維修人員嗎?也許你說得對,但往往問題不是因為曝光了許久,恐怕還得不到解決。像空調這個問題,原來要經過不同的部門協調,才得到姍姍來遲的回覆,到底解決了沒有我真的不知道。到來作檢查的人員說,這關乎整座大樓的原本節省能源設計。每層安裝在不同位置的電子感應器,掃瞄不到走過的人。既然一段時間無人經過,系統假定這不是上班時間,就把送風系統轉為假日模式,輸出最微量的風,甚至停止了機器的運轉。話說得動聽,但感應器為什麼不能運作還是一個謎。我們的腦海中有太多的陰謀論思想,總是以為背後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就算我們不胡思亂想,也解釋不到一件投訴了一年多的事情,現在仍然繼續在這部門交到那部門,那部門又交回這部門的過程中。事情往往到了最後,投訴的檔案號碼仍在,投訴人可能早已轉職了。幸好是我提出了這個問題,我每天還在上班,不能夠草草了事。結果現在吹得冷風陣陣,總比悶熱好。

類似的每天都發生的事情,到底是機構的問題、個人的問題,或是兩者互有關聯,一直是老生常談,相信已經有以千計以萬計的論文寫過了,我只有靠我的日常的接觸中找到答案。交換幾封電郵,見面交談了幾次,你就知道他是不是應酬一下你。我不懂相人之術,但從眼神閃爍之間你應該了解站在你面前的人的幾分性格。以前在港有個朋友當校長,說例必先看照片略知其為人,再在面試中印證,好像頗為有成效,自鳴得意一番。不過相由心生,人變面相也變。結果也聘請到一些不合意的老師,給他増添了不少麻煩。人事問題並非三言兩語,人與人之間的互動產生的摩擦也不是一朝一夕,並非一成不變。後來與他偶然談起,才了解箇中的曲折。不過既然已經是陳年往事,就當是贏得一個經驗,瀟灑的揮揮手就好了。

至於聯邦政府的施政,確是不時令人哭笑不得,我們星斗市民的個別意見當然不會在考慮之列。例如到底何時開關,何時迎接遊客回來振興經濟等等,就沒有一個公開而清晰的時間表。嚴重依靠海外學生的大專院校和靠旅遊生存的本土商戶,只有不斷痴痴地等下去。有趣的是我們了解的所謂的政策,最終處理的都是有關人的事情。現在你應該相信所謂政策也有先後,所有人不是一律平等。因此奧威爾的小說《動物農莊》中:「All animals are equal, but some animals are more equal than others」才成為傳世的名句,民主社會中也不例外。不過叫人失望的倒是反對黨,到底是他們軟弱不表態,還是媒體沒有公平地報導他們的聲音?如果反對黨都不曉得做反對黨監督施政,就不能給政府增加壓力了。

大家最近非常關心新冠肺炎的疫情,反而忽略了新州內陸嚴重的鼠患。五月上旬,大家在新聞媒體中看到農民分享的老鼠在農莊肆虐的可怖錄像。鏡頭下成千上萬的老鼠四處亂竄,根本數不清多少。有些農戶已經花了近十五萬購買毒餌,仍然無法制止老鼠橫行。如果不能趁嚴冬有效撲殺老鼠,春天不久到來,鼠患會帶來另一場巨大的瘟疫。有些不幸的農戶的夏季收穫給老鼠吃光,有些開始擔心這個冬季的收成也遭到同一厄運。聽說鼠患已經接近首都領地。再蔓延開來,就會來到大悉尼近郊的鄉鎮。看來卡繆(Albert Camus)的小說《鼠疫》的場景可能很快在新州變成事實。受害的農戶呼籲政府正視。新州農業部長Adam Marshall宣佈撥款五千萬支援受災的農民,其中包括採用毒餌撲殺老鼠。一九五〇年的鼠患中,政府正是用這方法滅鼠。不過毒藥到頭來不單止殺死老鼠,而且毒殺了其他生物,例如兔子和野貓,人類也輾轉吃了不少進自己的肚子。澳洲歷史上最嚴重的鼠患發生於一九九三年,受影響的地方包括新州、首都領地、南澳州和維州。這次由二〇二〇年起的鼠患,影響所及只是新州和昆州。要不是大群飢餓的老鼠闖進距離悉尼三百八十二公里的小鎮超市的貨架上,大城市居住的人仍然蒙在鼓裡。

老鼠喜歡出沒在人類居住的地方,在骯髒的環境下生存。不過這些老鼠可不是迪士尼電影中的米奇老鼠,那麼俏皮可愛。至少不止一次聽聞老鼠咬開了電線表層引起洩電,導致房子起火,所有東西付之一炬。我剛搬來這幢房子,沒多久便聽到天花板上吱吱的叫聲。滅蟲鼠的專家到來,放置了鼠藥。幾天後,我在後院發現了一隻肚鼓漲的老鼠屍體,正是因為吃了鼠藥口渴跑出來喝水。拾過鼠屍之後,每年定期例必找專家為全房子檢查,老鼠從此絕跡。

樣子尖尖像鼠的小袋鼠wallaby

老鼠在澳洲活躍的歷史,上溯至一七八八年。第一艘來澳洲靠岸的艦隊之中,老鼠隨人類登陸,從此在這片新大陸繁衍生息。據說一英畝的土地上,可以有一干二百隻老鼠存活。澳洲的許多動物,樣子尖尖像極老鼠,但沒有老鼠那麼可怕又可惡。回想這麼多年來,人與鼠之間的戰爭從未停止,像瘟疫一樣,恐怕還要持續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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