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一遇

九月剛開始，南半球的冬季好像瞬間消失了。正確的說，是在日間消失了。但是晚間的一般溫度，還是徘徊在攝氏十度以下。即是說，晚間和日間兩者的溫度，在這一段乍暖還寒的季節時間裏面，相差超過十多度，是非常普遍的事情。電視台負責天氣預報的天氣先生和天氣小姐，都不約而同，預計本週末的日間氣溫，將會高升到攝氏三十度。我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誰知睜大眼睛一看，屏幕上出現了一天比一天高的預測溫度，而且特別註明是悉尼的西部氣溫。在這個謊話連篇的年代，只能夠相信一些科學的數據，來自一些沒有什麼政治掛帥、玩弄文字的官方機構。如果把天氣弄虛作假，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什麼希望了。再三看清楚，果然半點也沒有花假，不由你不信。今早趁陽光仍未高高掛在天空上的時候，出外走了一趟，看到附近一帶的房子門前的杜鵑花，開得比陽光更加燦爛，說明春天的腳步，早已經來過，而且可能在沒有猶豫之間，給夏天趕了上來。我在想，今年北半球的夏天，許多地方熱浪迫人，打破紀錄，我卻沒有任何幸災樂禍之心。反而想到會否在不知不覺之間，南半球也受碰上這股非常的氣候，令我們的春季，也非常的高溫。如果是這樣不幸的話，悉尼今年的夏天，跟過去兩三年完全不同，可能會是一個非常熱的季節。

過去數個悉尼夏天，倒沒有想像中持續高溫。我們上一次的來過的熱浪，就在二〇二〇年左右，之後夏天就是潮濕多雨。根據資料，二〇一九年七月到二〇二〇年二月之間，新州發生了百多場大火的山林大火，燒去了五百四十萬公頃的林木，焚毁了二千四百三十九間房屋，導致三十四人死亡，經濟損失達到十億澳元，生態的損失更無可估計。面對全球氣候暖化現象，由最初許多人抱着懷疑，到今天已經再不是新聞的態度來看，大家不能不承認看輕了它帶來的災難。所以對今年初春的異常高溫，不能不特別留意。不過最近的一項民意調查，發現有趣的現象：許多人對氣候變遷是否引致極端氣候的出現，仍有爭議，數字反覆，因為大家都不靠數據，只憑直覺，也不相信科學。記憶猶新，我們當然不希望這個災難再度發生。不過作為大眾，對大自然肆虐無能為力，往往感到非常無奈。不過事後檢討，許多媒體指出，聯邦政府和州政府都要同時附上責任，尤其是行動遲緩，缺乏協調，對災難的應變不足。其後數年，豪雨和洪水成為新的災難，但政府竟然並無改變一貫處事的態度，依舊是慢吞吞，後知後覺。政客面對傳媒，不約而同，用百年一遇形容災難，原來古往今來，官僚嘴臉一致。不須百年光景，頃刻化為烏有。許多受水災影響的居民，今天仍然無家可歸。

午後走出屋外，馬上感到陽光的一份灼熱，打開手機的天氣程式一看，原來這刻已經上升到攝氏三十度，這樣意外地溫暖，不能不加深我的擔心。以往曾經有過晚間高達攝氏三十八度的時候。房子經過一天的暴曬，熱氣殘留在磚瓦上，所以即使外間的空氣溫度下降，仍未能消減整幢房子的氣溫。難怪不少本來支持減碳的朋友，只有投降，安裝空調，希望一覺到天明。但是我的一個舊同事，依然跟隨自然的規律，與我有一份同樣的堅持，不安裝空調。她住在悉尼近郊北部海岸，靠近海岸，有海風吹拂，感覺可能比較涼快。不過如果遇上百年一遇的酷熱天氣，相信要有足夠的準備。朋友喜歡海，當然跳進水裡最涼快。如果酷熱天氣持續下去，恐怕這是她最佳的消暑妙法。

新州經歷了百年一遇的山林大火，再經過百年一遇的洪水。這兩個災劫之後，又不巧來了COVID這場瘟疫。你會否懷疑過，自己遇上的是好運或是厄運？「百年一遇」這說法，令我和許多朋友都相信，災劫是悲劇；倖存活下來，是喜劇。到了哭笑不得的地步，果然是最高境界。然後不由你不相信，活在當下，竟然遇上這些連續的災難，除了是運氣好或者是上帝安排之外，都解釋不了。災劫過後，起碼知道，找個宜居的房子，不能隨隨便便。要遠離山火浩劫，首先不要選擇居住於林木之間，即使後院有高樹密林，也要留意你的房子是否過於接近。專家建議在酷熱及乾燥季節來臨之前，修剪樹林和草坪，清除屋頂上雨水坑堆積的枯草，讓野火不會隨便燒上來。但攀上有一定的高度的房子屋頂，自己勉強不來，找個維修專家爬上去，用吹風機吹走枯葉，順便修補瓦片間的破洞。一個鐘頭工夫，盛惠數百澳元，而且還要及早預約，說明了這份職業非常尊貴，生意好到不得了。州政府更建議居民下載災難警報程式，設立周邊範圍，有火災發生，可以及時知道，然後決定留守或迅速逃生。這個程式也包括水災，不過近日收到的警報，多數屬於火災，尤其不少是屬於路旁草叢無端起火。如果不是有人蓄意縱火，就是酷熱加上乾燥所引致。後者的確是令人擔憂。三年前的山林大火，今年夏天隨時捲土重來。

去年淹沒的幾個小鎮，水退後，居民收拾悲痛的心情，現在生活已經回復過來，那邊的房子當然便宜得很。即使水災未必這麼快重來，但你敢不敢搬去居住？百年一遇的水災可能變成五十年一遇。選擇儘快搬遷，最為上算。有個朋友住在河邊，有水景相伴，不用僭建已經有私人碼頭。不過大雨之後，河水上漲，道路淹沒，出入要靠河道，水退後垃圾的臭味久久不散。朋友搬進這居所之前，早已知道有水患，不過洪水淹不到主要房子。他依然自得其樂，真是一派澳洲人的樂天性格。

不過即使性情開朗、活得隨便的澳洲人，也逐漸明白氣候變遷的事實。它影響我們的環境，進一步令我們正視問題。這種正確的態度，不由政府帶頭做起，無法改變一般人的想法。其實只要根據數據，就知道二〇二三年是一八八零年起有紀錄以來最熱的一年。我不是先知，無法預測今年夏天的氣溫。但以地球為家的人，竟然任由這個家崩毀下去，真的令人感到莫名的恐懼。

標題照片：走在叢林中。拍攝於二〇二三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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