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

這次美國之旅，逗留在兩個大城市德州的休斯敦和路易士安娜州的新奧爾良，抵埗轉內陸機停留了數小時的達拉斯（Dallas），還到過休斯敦南端海岸的加爾維斯頓（Galveston），為的是登上往返墨西哥的郵輪。像我這樣的年紀，現在才第二次乘搭郵輪享受在大海上的生活，好像是一件很愚蠢的事。不過想起我的父母那一輩，出外旅遊是一件大事情。記憶中父親一生從來沒有乘坐過飛機，而我年輕時母親因為工廠老闆請全體員工到廈門旅遊，工廠因而停工數天。這麼好的老闆，相信沒有多少個。那個年代流行的說法是資本家剝削和壓迫工人，但母親沒有感到有這麼一回事。相反廈門之旅令她引以為傲，成為了她人生美好回憶之一。後來在母親請求下，這個老闆更給我一個在暑期工作的機會，令我賺到一份不算少的零用錢購買喜愛的書。

這天是五月六日。

早上吃過早餐後，我們驅車往加爾維斯頓港，取道由休斯敦駛往向南方的公路，車程大概一小時。車子泊在停車場，旅程完了上岸回來取車。我們登上一輛可載十四人的巴士，五分鐘便到了碼頭。車上司機座位後面貼了一張字條，寫著：我們沒有薪資，請隨意打賞支持一下。我心想，難道他們都是義工嗎？郵輪是龐大的生意，怎會不計算得清清楚楚？我仔細觀察，沒有人留下任何打賞，大家都視而不見嗎？

我們原本安排在中午十二時登船，不過大部分的乘客像我們一樣，都不依時登船，因為大家腦海裡是儘快登船，不吃虧要吃個飽，省下午餐的費用。所以依時的隊名叫On-Time，不依時叫Too Early。兩行隊伍還是很多人，長長的轉了數個圈。我們在Too Early排隊，也不一定快得很多。結果在Check in櫃臺前，職員要再詳細檢查我們的護照和美國入境電子簽證，反而比在達拉斯入境謹慎得多。或許她不太肯定我們的資料，不時要反覆詢問其他人。二弟弟婦早已通過了安檢，相信一定很擔心我們出了什麼問題。結果搞了近二十分鐘，終於進入登船的區域。前面有三個男子帶了一桶冰和一個大的健身球，我們奇怪他們到底帶這些東西來作甚麼用途。後來看到他們給執勤邊防人員叫他們等候在一旁，因為德國狼犬不停跳躍，好像發現了他們身上隱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保安如此嚴密，他們還敢冒險走私違禁品，恐怕難逃一劫。

這艘船是Carnival公司的郵輪，叫Carnival Breeze。上網一查，便立即了解郵輪的詳細資料。這艘二〇一二年六月完工的郵輪，排水量十三萬噸，載客三千六百九十人，有十五樓層，先服務地中海一帶，後來以科羅里達州的邁阿密為基地。現在主要提供由加爾維斯頓出發，穿梭加勒比海的群島之間的郵輪服務。以載客數量而言，Carnival Breeze等同我們數年前乘坐往阿拉斯加的Holland America的Koningsdam號同一級別。不過每間郵輪都有它們的特色，Carnival郵輪以玩樂為主，適合一家大小，但玩樂設施不是特別多。我們覺得有基本的設備就夠了。五天行程的其中兩天，我們將會在墨西哥的兩個地方靠岸。其餘在海上航行第二天和第五天，乘客只好找些事情打發時間。我們的房間都在內艙，沒有窗，長期逗留在房間房間不可能，除了吃喝，看表演，還可以光顧健身中心。

登上船後，大家知道房間並未準備好，便湧到十樓的Lido Marketplace吃自助餐。我想郵輪跟飛機差不多，公司不會浪費絲毫資源，到岸後一定馬上換班和準備下個航程，時間非常緊迫。我們沒有大件行李托運，時間一到，就回到房間放下手提行李再四處逛逛。郵輪開行之前，跟飛機一樣，有例行的安全示範，但乘客只是向規定的地方象徵性報到，當做明白這些須知，不需要逗留。所有基本資訊和安全須知全顯示在房間的電視屏幕上，看與不看，悉隨尊便。大家知道郵輪出現的意外絕少，所以很放心。順帶一提，電視上的娛樂資訊乏善足陳，不時出現接收故障。如果沒有額外購買郵輪網絡連接服務的話，在船上基本上與世隔絕。其實我最欣賞的，就是這個空白、不被打擾的狀態。在登船的一刻讓你全情投入另一個天地，直到結束旅程上岸回到世間繁華那一刻。

郵輪上的免費餐飲都是一般的食物，例如沙律、麵包和湯，主菜的焗魚柳、燒牛肉、雞肉和豬肉等冷盤和熱葷。甜點和水果大量供應。我們開玩笑說：午餐最好吃還是牛油餅。如果你願意額外付費到郵輪上一些的特色餐廳進餐，食物的質素可能較好。不過大部分人付了基本費用，都只是在自助餐廳和指定餐廳大吃大喝。有些人也會額外買一張套票，享受酒精類飲料。不過我們覺得基本付費已經足夠，現在給收拾房間的服務員的打賞也一早代收，差不多不用再花錢了。

郵輪開行得很緩慢，風平浪靜，偶爾靜下來，才感覺輕微的擺動。我們身處在低層的內艙，更無懼風浪。一位經常坐郵輪的老同學，認為沒有觀景窗的內艙房間，是短途的不俗選擇。我覺得很對。每個人都有對郵輪的期待。我們只是希望遇上好天氣，可以從容在海上和岸上看到風景。

六時吃晚餐是在一個叫Sapphire的餐廳，本來根據安排的時間是最晚的一輪，不過我們跟侍應改了早一點。其實用餐的時間大家都很隨便，甚至也不參加所謂的穿戴莊重的晚餐。這晚我們吃了雞湯、三文魚和雪糕，質素都是一般。大家仔細看看，自助餐廳和指定餐廳的菜單都大同小異。只是在指定餐廳，廚師把食物稍作用心處理而已。

用餐前，餐廳的侍應集體演出舞蹈伴以充滿節拍的音樂歡迎乘客。說實話，難為了一些不太投入的侍應，我覺得他們做好本分就夠了。但上船的目的是歡樂，旁邊的兩名少女似乎樂在其中，隨著起舞。

跟兩年前到阿拉斯加的郵輪相比，這艘郵輪不免有些歲月的痕跡，可能是太多乘客使用的關係吧。乘客中很多都懂得在水中享樂，一早把泳池和浸浴池擠得滿滿。郵輪亦足夠有設施，方便行動不便的人士和大胖子。

第二天早上起來，郵輪正以時速二十海浬向南方前進，進入了墨西哥灣，或者政治正確叫它做美國灣。六時許到了頂層的健身中心，在跑步機上然後做了四十分鐘急促步行，出了些汗，消耗了二百卡路里。第一次使用跑步機，感覺良好，沒有被它的操作和顯示嚇怕。透過健身中心的玻璃，望著前方的海洋和水紋，其實也很療癒。

今早看到電視上的新聞說，美國願意提供一千美元給予自願離境的非法入境者。評論說這是因爲政府不夠人手去抓捕他們。如果一千美元足夠，很多人早已經回家了。可能美國有更好的生活和工作環境，比返回自己的家園更好。

整天在海上，所以只有不斷吃、看電視和提醒自己要沿著船邊的通道步行，以免變成胖子國的一份子。最簡單又方便的進餐地方結果就在十樓的Lido Marketplace自助餐廳，不但有許多食物和飲品不停供應，亦可以找到好位置坐著不用離開。

船上宣佈今天下午特別供應下午茶，所以我們三時半走到指定的Blush Restaurant來看看。可能我們太遲到來，現場只有數十人，大部分是甜點。後來才發現在自助餐廳，一樣有這些食物供應。只是因為配合下午茶，賣相稍為不同，侍應亦在場服務客人。我覺得似乎不值得特別前來吧。

難得今天郵輪整天在海上，令我悠悠閒閒，活得像個懶人。可能有時候需要慢下來，才感覺今天是何年何日。反正我永遠搞不清楚到底現在身處墨西哥灣海上的一刻，是悉尼的幾點鐘？

標題照片：在茫茫大海中，拍攝於二〇二五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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