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選擇
我投了票,作出了我的選擇。我向場外的政黨助選人員點頭道謝,便離開了。雖然他們彼此屬於不同政黨,但看到閒下來彼此聊得多愉快,似乎沒有敵我。

今天早上趁雨稍停,駕車前往提前投票中心投票。過往數屆聯邦政府、州政府或區議會的選舉的提前投票中心,都安排在鄰近我家的大型連鎖超市的社區中心,看到至今沒有外牆什麼裝飾和廣告版,便知道不在這兒。上網查看,果然不假。預早投票在投票日兩星期前便開始。今次我居住的選區改到了一個稍遠的小教會舉行,可能找不到交通方便的地方吧。谷歌地圖說得清楚:從我家步行到預早投票中心,單程需時四十四分鐘。心想來回就是兩小時,除非變成舒展筋骨的運動,否則還是駕車比較化算。我絕對贊成全民投票,所以從來沒有缺席過,即使我的票從來改變不了什麼現況。因為選前的承諾,通常都是空頭支票居多,兌現的機會少。所以大家對選舉這玩意,是否有點厭倦,不得而知。顯然我的心態不像年輕時的熾熱,但不能讓心存歪念的人得逞。選擇一個less evil的人執政,是我保持這份仍有可為的信念。民主國家的選舉,各有不同的制度和程序。在澳洲生活多年,投票成為習慣,其實沒有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地方。今天是聯邦選舉預早投票第二日,據報昨天的第一天已經有五十萬人投了票,說明了大家都曉得用方便自己的方式投票。這個方便,是假設你選舉日當天不能出席而提供的,例如你會外遊、工作、生病或者擔心你的人身安全,即是簡單的說,政府鼓勵你積極參與,至於你相信你會在選舉日生病,也由得你。隨便也可以找到個合適的理由,預早投下你神聖的一票,不是很好嗎?
我即將遠行,投票日不在悉尼。這是我提早投票的理由。今次年滿十八歲合資格的選民有一千八百萬多人,預計有百分之九十八的選民會投票。二〇二二年的聯邦選舉,近一半人預早投票,証明大家都相當喜歡這種彈性,說不定今次有機會打破這個紀錄。印象中,選舉日當天,大家守規矩排隊進入投票站,其實也只是稍為多等待一會,不會嫌麻煩。如果想避開人潮,早一點來和晚一點來都沒有什麼關係。相信投票日當天,一定有更多的工作人員等候大家到來。今天駕車來到投票站附近,泊好車子向前走,立即有不同政黨候選人的工作人員趨前來,向我遞出宣傳單張。理論上來到投票站之前,心中早有喜好,所以這些站前的宣傳,沒有理由可以影響選民的意願。倒是名次的先後,可能令人頭痛。今次電視和社交媒體上看到較多選舉委員會的宣傳,提醒如何在眾議院和參議院的選票上投票,指示非常清晰。眾議院票上要由1開始依次填滿。至於參議院,可以在上方政黨方格填寫1至6的次序,或者在下方填選1至12個別政黨的候選人。老實說,這些參議員所屬的政黨,除了主要兩大政黨和綠黨,還有在近日電視上不斷大賣廣告疲勞轟炸觀眾的Trumpet of Patriots外,其餘的,非常慚愧,真的聞所未聞。例如有個叫「Legalise Cannabis Party」,顧名思義就是主張大麻合法化。查閱他們的網站,設計簡約,照片背景以深綠色為主。候選人不但有強烈的自由主義色彩,黨的主張也非常直接鮮明。沒有什麼飄忽不定的政治立場,也有好處。另外一個叫Indigenous-Aboriginal Party of Australia,候選人全都是原住民。把一票投他們,可以加強九十八萬原住民在議會內的聲音,令政策可以多關注他們。不過限於財力,這些小政黨當然無法接觸到一般大眾,聲音也非常弱小。坦白說,選舉是金錢遊戲,無財不行。
不投票,一般起碼罰款五十五元,數目小,不知道有沒有阻嚇作用。我倒覺得所謂懲罰,都是作為警告,希望改過,沒有置之死地的目的,所以有些人根本不當一回事。朋友曾經說過某次選舉過後,選舉委員會投訴他沒有投票,來信叫他好好解釋。他覺得很寃枉,因為他和太太兩一同往票站,只有他收到信,肯定有些地方出錯了。以往投票站時,工作人員要在打印出來的名冊上找到名字,然後用間尺劃了綫,表示已來到登記,才發出選票。幸好那次接受他的解釋,不必罰款。但後來每次來到登記,他需要再三確定,以免出錯。今次我來到票站,穿過政黨的迎上來團隊,來到登記處,出示證件,就看到工作人員用手提電腦找尋我的名字。不是厚厚的名冊,才知道票站登記已經不再一樣,這樣就比較少出錯,也容易核對。可是我的朋友,再也不可以親自在名冊上確認。登記已經改用電腦,但是投票還是親自在選票上劃上號碼次序,沒有大改變,也不需要大改變。工作人員集中處理,投票結果數小時便出來了。那時候還有郵寄的選票仍在途中,不過未必能夠左右大局。到底是執政黨繼續三年施政,抑或反對黨上場,五月三日晚便有結果。
今次看了兩場兩大黨黨魁的電視辯論,都似乎欠缺火花。今屆選舉畢竟雙方的支持率相當接近,可說是勝鼓相當,因此大家都是走穩打穩扎路線,以免出錯,影響選情,打群眾路線牌最聰明。哈佛大學任教政治哲學的學者Michael J. Sandel寫過一本書,叫做《The Tyranny of Merit》,批評Merit 或Meritocracy這種成功取決於才能與努力的信念。這種意識形態非但不公平,反而加深了不平等,讓成功者自負,讓落後者感到羞辱與憤怒。這本出版於二〇二〇年的著作,剛好指出了美國民主黨於二〇二四年落敗的主要原因。長久以來社會越來越重視教育成就,特別是名校學歷,造成階級分化。學歷高的精英階層忽視了基層勞工的貢獻,例如卡車司機、清潔工和照顧病患人員,儘管這些工作對社會非常重要,也形成一種鄙視低學歷的偏見。精英主義加深了社會的分裂與不信任,也助長了民粹主義。特朗普當選,可能是底層民眾對忽視與被瞧不起的反擊。因此澳洲兩大政黨的宣傳火力,不約而同都集中在cost of living,明顯都向底層民眾拉票。因為大多數的群眾根本只看眼前,不理會其他的政策。
我投了票,作出了我的選擇。我向場外的政黨助選人員點頭道謝,便離開了。雖然他們屬於不同政黨,但看到閒下來彼此聊得多愉快,似乎沒有敵我。留意誰上場執政,本來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因為接下來的三年,上場的執政黨總有些政策會影響著我們的日常。我珍惜這個選擇的自由,所以從來不會輕率放棄。
標題照片:悉尼環形碼頭Circular Quay,拍攝於二〇二五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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