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

九月的溫哥華市內的酒店，一晚的租金要三百加元以上。這個按照供求情況訂下的價錢，出現在 Booking.com 的網站上，訂了飛機票要來，只能說是來得不合時。是否因為碰上九月二十八日到十月八日之間的溫哥華國際電影節，突然來了許多外來觀眾參加盛會？不得而知，朋友送了一本節目小冊子，因此無聊聯想起來。但較原先的計劃，的確大失預算。一個老同學介紹市東的Burnaby 區的一間 Best Western 酒店，房租尚算合理。我們不打算租車，出入要徒步十分鐘到附近的Skytrain車站，到市中心和香港人多聚居的Richmond，也很便利。多年前旅遊，入住過不少Best Western的連鎖酒店，現在可能要到澳洲市郊才遇上。也許某些賣了給他人，改了新名號繼續經營下去。Burnaby這間，住客登記的櫃台後的牆上，有一個小標貼，註明由某某集團營運。匆匆看一下「某某」，似乎由中文音譯過來，証明鴻圖偉略的投資，早已不分國界。旅館的規模，兩層高。相信接手後改動不大，大堂有免費咖啡供應，不過我細心留意到，牆上的一個電源插座，竟然上下左右連接了不少電線，看得驚心動魄。旅館提供簡單熱食早餐，非常貼心。吃早餐的空間，晚上搖身一變，成為一間中式食肆。樓外樹立了中文名牌，你一定看得到。朋友說，如果不想走遠，這間的餸菜還可以。這餐廳的名牌，還是寫繁體，不像悉尼某些亞洲人聚居的地區的店鋪，名牌和菜單早已紛紛政治正確了。

如果駕車到來，泊車的車位就座落在門前，方便上落。所以這間酒店的規模，與其說是酒店，不如說較為近似一間汽車旅館 （Motel）。但好處就是一定有車位，也不需要代客泊車。入住這些建築物，不期然想起大師希治閣的《觸目驚心》（Psycho）和祖安兄弟（Coen brothers）的《No Country For Old Men》這兩部電影的場景。旅館的清潔程度，還是強差人意，偶爾還嗅到香菸味道，不確定來自空調，還是地氈。說明它的確有一段歷史。

Best Western 的熱食早餐，是小型自助餐。食物不算很多，第一天早上供應的有焗薯仔粒、凍火雞ham、雞蛋炒蛋和烚蛋、煎豬柳扒。凍飲有幾款果汁。熱飲有各款茶包和咖啡。還有麵包、蛋糕、牛角包等等，及多款乳酪。進餐地方小，客人數目多，但大家都是只求吃飽，很快就離開，所以很容易找到座位。

早上我們先走到附近的 Metrotown 的 Skytrain 車站視察一下，看清楚如何坐車到其他地方。車站在Metrotown的商場的另一端。Metrotown是個大型購物商場，慢慢由旅館沿馬路走過去，只不過十五至二十分鐘的路程。可能是商場的店未開門營業，所以覺得不很熱鬧，只見不少人從列車站和巴士站那端走過來。這段 Skytrain 列車線叫 Expo Line，分段收費，由Metro Town站到溫哥華市中心，車費單程 $4.45。列車站只有售票機，並沒有職員駐守的櫃臺。有問題，就按售票機上的屏幕查詢，再有疑團，就請教途經的乘客。所以如果語言不通，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至於列車操作，已經是無人駕駛，每三分鐘一班，不誤點。回想起來，行走悉尼的Metro線，也是類似運作：沒有列車司機，全由控制室監督，繁忙時間也可以多至三至五分鐘。溫哥華的 Skytrain 有兩卡車廂，悉尼的列車較大，有八卡，接載的人當然較多。我們以為無人駕駛的悉尼 Metro 很先進，不過類似的列車，已於一九八五年在溫哥華通車了。悉尼所謂的「先進」，不過純粹是一個感覺而已。綜合了前人的技術，當然有許多改良的空間。許多人對「無人駕駛」抱着懷疑的態度，工會尤其大力反對。行走 Metro 列車的路軌和其他原有鐵路不一樣，不能互相連接。加上初期週末進行不少維修和調校，影響列車服務。到了現在，看到服務如常，大家沒有什麼好怨了。

這次來加拿大，本來第一個目的是看北極光，網上搜尋一下， Yellowknife 或是 Whitehorse 都是理想的地方，兩者任擇其一，但必須停留溫哥華再轉飛機前往。既然到溫哥華，何不探訪多年不見的老師、老同學和朋友？二十年前與中一班主任黃炳光老師在溫哥華重聚，常常勾起我們重訪的念頭。老同學蘇則是四十年不見，平日只靠他在臉書的貼文知道他的環球遊蹤。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他，真是奇妙。先在臉書的 Messenger 確認，然後再在 WhatsApp 對話起來，期間只需十秒八秒，非常直接。從來不曾通過話，但一開口，還是一樣的腔調，就知道那一端肯定是他。四十年不見，還是他，終於明白人世滄桑，聲音依舊。經過蘇說個明白，後來再參考網上資料，終於計劃好了行程。我們的郵輪之旅，更是這個郵輪旅遊專家非常貼心的建議。

從 Metrotown 商場走回旅館，約了《大拇指》的另一個朋友和她的先生，在大門口等，然後坐他們的車子到附近的一間中式酒樓飲早茶。酒樓是間單層店鋪，相連其他店，距離我們住的旅館不過三四分鐘的步行距離。停車場位於店後，上午陽光照得猛烈，從外面看，看不清楚裡面，以為尚未開門營業。這條Kingsway大道上，這些店舖非常普遍。

我們在酒樓吃了蝦餃、薄撐、蒸肉餅煲仔飯、叉燒包和芋角。點心價錢較澳洲的稍貴，但是食物的質素很不錯。直覺告訴我，溫哥華的港式飲茶點心，一定較悉尼好。酒樓𥚃能直接用廣東話點菜，非常親切，也許証明了這裡說廣東話的人多。

遊溫哥華，是否駕車較方便？不過我們沒有準備，也沒有申請國際駕駛執照。其實美加兩地是左駄駕駛，需要時間適應，現在有了谷歌地圖，相信也不會太困難，唯一是大城市道路縱橫交錯，亦有交通阻塞和改道，覺得太麻煩了。朋友載我們去了Lynn Valley，這是一個位於北溫市郊的一個樹林。先要走過吊橋，然後漫步在步道上。我一直以為自己對吊橋存有莫名恐懼，誰料輕鬆走過，沒有太大的壓力。沿途遊人不少，在樹林步道看到陽光在樹葉之間照射下來，意外地非常亮麗。感謝朋友夫婦，他們知道我們突然到來，二話不說就帶我們看看溫哥華美麗的城市風景。

最後朋友送我們到市中心的郵輪碼頭附近，正好趕及下一場，因為約了老同學蘇三時見面。時間尚早，我們就在附近逛逛。然後沿着Homer Street，一直走到溫哥華市中心的圖書館。這幢建築物，半圓的外型，很多人說像極了羅馬著名的鬥獸場。數層高的大樓，裡面人坐得滿滿，但還是很安靜。想找一個清靜的地方，不就是圖書館嗎？

蘇住在溫哥華市中心的公寓大樓，位置就在距離圖書館的三四幢樓房外。我們到了他經常去的一間咖啡店喝杯咖啡。在溫哥華住了二十多年，蘇仍然駕著多年前買下的歐洲車。車子保持得非常好，一貫的紮實，我們坐得既舒適又安穩。

生活匆匆忙忙，日子流逝得飛快，竟然還可以在四十多年後，在一間小咖啡館重聚。我當然一眼認得出中五畢業後未曾重聚的老同學。多年以後相見，原來有數不盡的話題。如果要細說當年，每個人都是一部讀不完的長篇。

標題照片：Homer Street 咖啡館一角，拍攝於二〇二三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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